2010年9月16日 星期四

[中學組]優選:羅婉禎/餘生



餘生/羅婉禎




餘生,太過不平淡的書寫,記錄霧社的不完整,跳動的文字思考,特有的味道,以狂傲之姿,戲謔文字,描摹「事件」,以及拼湊完整中的不完整,夾雜半漢的小泰雅,用迂迴的筆調,呈現莫那魯道,用每一筆,挖開不為人知的歷史。


剛開始以姑娘的回鄉之旅為始,進而描寫被漢化、被壓抑的原住民,當權者以強者之姿,脅迫他們放棄原有挺腰打獵的方式,一代又一代。當大家早已遺忘原有的顏色,我們變成被動接受「歷史結果」而非「歷史真相」。我們會知道莫那魯道是抗日的英雄,而對事件不會更加深入去了解,僅此而已。

對賽德克人來說呢?有人認為事件本身是一個傳統不過的出草行為,有人不然,認為沒有事件可言,這只是一種儀式,是內部化的,所以沒有任何的屠殺之意,對他們來說,沒有任何外力可以干擾最原始的意義,但他們也在時間的潛移默化中改變了特有,磨去了不平凡。

事件的引發,尊嚴的堅持,是不是莫那魯道發動「出草」的依據?為了尊嚴而以自己最深愛的項上人頭,宣告得勝。到底,這樣的犧牲換得了什麼?如果沒有堅持的意義。是否,他不用以孤獨換的矗立的紀念碑。正當性為何?是為了抗爭政治,還是單純的原住民活動?也許書中隱約提到出草對象只是日軍,沒有其他,很簡單。但對村裡的長老來說,無須多做解釋,因為,沒有必要更因為不想再提起他們心中的餘生。然而對漢人來說,又是以什麼心態去看待事件?

出草的意義,似乎與「性」有十分大的關係,當狂歡過後,大英雄的「世紀性交」是愛人頭顱親眼目睹。不曉得它的妻子會不會真心愛上丈夫的親密愛人?與人頭的親密關係是很弔詭的一段。因為深愛,所以埋伏,所以等待,靜候割下人頭的那份狂喜與感動。很難想像獵人與親密愛人的相處,從一個活生生的人頭到最後成為家中的供奉對象。兩年,足夠獵人完成與愛人頭顱的親密交流,不曾間斷。很驚人,是吧?原始文化,也許這是他的奇特之處,是我們「文明」所不了解的「文明」。

當自家的土地變為國有,當小小民族無形被我們這些多數暴力所制伏時,小族群該如何學習活在邊緣化的社會?外勞一批批,原住民的權利又被外來種族不斷壓抑。也許呼應「事件」的起因,為了至高無上的尊嚴,不想被當成豬狗般呼來喚去,他們選擇高舉旗幟,喚起尊嚴。當同化一波波,餘生人們該如何看待未來?當出草不再,文化受限,究竟文明的是誰?是曾以出草對出草的日人?還是高高在上的當今政府?亦或,純真保守原有的他們?

三角故事,交叉描述,講不一樣的東西,卻有一樣的東西-餘生。姑娘的餘生,追本溯源,找回心靈的那些失落,與祖靈的談笑風生。部落的餘生,將原貌放在心底,努力當社會米蟲苟延殘喘。描述的過程中,所穿插的故事,以「姑娘」為主的怪誕故事,也許對現代人來說習以為常,但娓娓道來,那種無形同化的悲哀。當性不再莊重,不再純純,混亂的部落,失落人性。

去除歷史陰影,生活還是在走,所以「更」不得不。其中的悲傷,以文字砌成一篇篇哀歌,「不得不」的落寞,卻沒有那種原始的平靜,對人生,多餘。留下不得不留下的,該用什麼心情去對待?不得不繼續生活而生活,不只是豁達與否的問題,而是太多完整,拼湊成的不完整。抱著自己的剩餘,過活。深層的寫下淡然,卻又在字裡行間看到那抹悵然。太過沉重,太過。思考越多,越發現,我看不清楚作者夢中的故事,摸不着真相,沉迷太多,抽脫不了。這是他的特色吧,當你進入他的故事時,你只能隨著他的思維走,等待事情結束,無法抽脫。瘋狂式文字,獨特的體驗,他試著把細節拼湊完整,去除雜質,還原。

餘,多餘。卻要繼續殘喘,也許會完整,用碎片,一一組合。就像人生有陰晴圓缺,拿起缺角拼圖,往未來的藍圖擺上,當個場外人,看看戲裡荒野。

我隨著餘生的腳步,體驗餘生。





閱讀選書:《餘生》,舞鶴(麥田,2000)